公元2009年12月25日(农历十一月初十)16时10分,我生命中最重的人驭龙西去了,他给了我生命,抚育我长大,教育我做人,伴随我近四十六年,他就是我的父亲,一个让我最崇敬的人,一个让我最可靠的人,一个让我最骄傲的人,一个让我最怀念的人。人去音容在,泣悼家父之时,父亲在我生命之中的时时刻刻,点点滴滴一直萦绕在我心头,一幅幅,一段段画面在眼前划过,安葬父亲后,静下心来追忆家父。
我家住在鄢陵县城东五公里处的卜岗村,幼年时家境贫寒,父母育我兄妹六人,我排行老四,两个姐姐,一个哥哥,两个弟弟,六十年代生活条件艰苦,我父母在抚育孩子的同时,还要照顾爷爷,奶奶,从我记事时起,我父亲整天都在不停的忙碌,不善言语,见人笑笑,偶尔开个玩笑,基本上都在为生计奔波,那时的生活主粮就是红薯和玉米,细粮很少,我们姊妹几个和父母以粗粮为主,少有的细粮也是留给爷奶的,平时母亲总是说“你爷奶的年龄大,身体不好,让他们吃好面,你们吃赖面”,经常是一个馍框里黑白两重天下,一国两制,白面馍的诱惑太大,我小时候比较调皮,往往趁给爷奶送饭时偷偷咬下一点解解馋,如果被母亲看到就会在屁股上挨上轻轻的一巴掌,被父亲看到,他会笑态可掬说,“快跑吧,被你妈看见少不了一巴掌”。爷奶吃饭时会偷偷塞给我一些,一家人和和气气,从没有发生过争吵,我记得我母亲吵我父亲最多的就是因为父亲抽烟问题,父亲一生就两个爱好,一是抽烟,二是喝酒,烟瘾比较大,酒少喝,因为当时条件有限,酒只能偶尔喝点,烟是用自己种的烟叶晒干研碎,用纸卷成烟卷吸,父亲在农忙间隙会偷偷吸上一袋烟,由于生烟没有经过处理,烟油含量比较高,往往抽一口会发出阵阵咳嗽,这时母亲会用责怪的语言批评父亲,父亲听后会一笑带过,从不反驳,以后仍然如此,绝不改正。记得有一次,因为抽烟母亲发过较大的火,大概是我六七岁时,一个深秋或者是初冬,我们那里有一个习惯,就是把红薯槎成红薯干,晒干后收藏,然后磨出面慢慢吃,那天下午刚把红薯槎成干凉在地里,突然后半夜下起了雨,一家人赶紧往地里赶,把凉在地里的红薯干拾起拉回家,拾到一半左右,父亲烟瘾上来,偷偷蹲在地头抽支烟,母亲见后非常生气,大声嚷道“抽、抽、抽,就知道抽,不知紧慢”。父亲急忙把烟掐灭,边笑边说“不抽啦,你妈生气啦”,说着赶紧干活。
哥哥高中毕业回家,帮父亲干农活,哥哥到了谈婚年龄,父亲为儿子的结婚大事发愁,没有房子是娶不起媳妇的,七十年代中期,农民基本没有经济来源,父亲利用农闲时把红薯烤熟后提到集市上卖,让后用挣来的钱和我哥哥两人一起到禹州方山煤矿拉煤,七天拉回一车,连续拉回十余车,拉煤途中自带干粮,睡在路边,艰辛困苦我只能想象,父亲从没有抱怨过一句,回来后仍是一副笑脸,我从没有看到过父亲为生活发愁。然后父亲带着哥哥脱胚,脱好后再装窑烧成砖,再用制成的砖盖成房,就这样,一家人用自己的力量为哥哥盖起了新房,并娶起了媳妇,父亲的能干赢得了乡亲们的好评,也赢得了孩子们的尊重。
八十年代初,已经恢复高考,父亲常给我说的一句话就是:“丽,好好学吧,将来都是自己的,你有出息了,你爹脸上也有光”。然后善意的笑笑,转身继续干着手中的活,这时的农村已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,土地分包给个人,农民积极性也调动起来,哥哥已结婚成家,基本生活有了保障。我记得父亲最高兴的事就是听到我考上大学的消息,1981年9月份班主任到我家转告我今年考了全校第一名,肯定能上个好学校,当我跑到地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时,父亲站在我面前,双眼噙满泪花,抚摸着我的头说:“孩子有出息啦,好好上吧,咱全家人供养你,你是咱全村第一个大学生,爸爸高兴”,说完继续低头干活,我看到父亲在偷偷檫眼泪,我也禁不住泪流满面,喜极而泣。我上大学期间,父亲常说一句话‘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,好好学习,将来帮帮家里’,每次放假回家,我下地里干活,父亲总是说,‘你是学习的料,不是干活的主,去看书吧,活我们干’。那是父亲已近六十,精神矍铄,行为干脆,干活麻利。
大学毕业后留许昌工作,父亲很满意,对我说,‘只要你能过好,我和你妈都放心啦’。儿行千里父母担忧,父母永远牵挂着儿女们的生活,分配许昌工作的第二年农历四月二十五日,那天是我二十五岁生日,因为离开父母的原因,自己的生日根本记不得,更不说过生日了,那天上午正在上班,同事说外面有人找你,我急忙到门口看,见到年迈的父母,母亲说“今天是你的生日,我们专门从家里给你带来鸡蛋,我们担心你忘记了”,听后当时我有些哽咽。那时从鄢陵来许昌需坐两个多小时的汽车,路上颠簸不平,这是老母亲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程。父亲默默站在一旁,微笑着说“我俩来看看,不影响你工作吧,一会儿我们就走”。父亲一句话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眼泪夺眶而出,过后每当我想起这件事,我就会暗暗下决心,一定好好努力,报答父母,帮助家人。
随着年龄的衰老,父亲不再像我记忆中你们精力充沛了,孩子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家,回去看父母的时间有限,每次回去,见到父亲第一眼,他总是乐呵呵的迎上去,拉拉我们的手问候几句,有时候笑笑轻轻的拍拍我的肩膀,仍是不多言语,但总保持着那份可掬的笑态,平和的心态,再后来他的听力有些慢性功能性减退,语言功能也开始退化,但身子骨仍然硬朗,走起路仍然行动自如,每天到田间地头、土岗河堤拾些干柴,精气神很好,身体没有大毛病,有点小病吃些小药就好了,从我记忆中,父亲没有因为疾病住过医院。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,我接到大弟弟电话说“父亲感冒两天,在家输水不好,准备去县医院看看,”四点十分父亲在救护车上用力咳嗽两声,突然头歪向一边,很平静的走了。
我记忆中的父亲,在家没有更多的话,只是默默的执行着母亲的旨意,从无怨言,整天满面笑容,对孩子的教育基本上有母亲完成,父亲常说一句话就是,‘好好学吧,不然你妈又该批评啦,学好了都是自己的’。对外于世无争,从不与人发生任何纠纷,干好自己家的事,不与别人攀比,不与别人争利,别人有困难他会默默的帮助,不求回报,他也总是教育我,老家有人找你办事,不要慢待,能出多大力出多大力,不然别人会在背后议论你的,到时候别人会使绊子。多办好事是在修行。
父亲一生没有辉煌,没有轰轰烈烈,没有伟大创举,只有平平淡淡,清心寡欲,在世时没有给孩子们添过麻烦,临走时又安安静静的离去,更没有给孩子们增加负担,他不但赢得孩子们尊重,也赢得乡亲们的敬仰,怀念父亲,儿会想你的。儿望父亲一路走好。